民生主義與社會革命
民生主義與社會革命
演講
001/04/01
1912/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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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主義與社會革命(註一)民國元年(一九一二年)四月一日臨時總統解職後在南京同盟會會員餞別會演講諸君:今日同盟會會員開餞別會,得一最好機會,大家相見,誠一幸事。今日中華民國成立,兄弟解臨時總統之職。解職不是不辦事,解職以後,尚有比政治要緊的事待着手的。自二百七十年前,中國亡於滿洲,國中圖光復之舉,不知凡幾。各處會黨徧布,皆是欲實行民族主義的。五十年前,太平天國即純為民族革命代表;但祇是民族革命,革命後仍不免為專制,此等革命不算成功。八九年前,少數同志在日本發起同盟會,定三大主義:一、民族主義,二、民權主義,三、民生主義。今日滿清退位,中華民國成立,民族、民權兩主義俱達到,唯有民生主義尚未着手。今後吾人所當致力的,即在此事。社會革命為全球所提倡,中國多數人尚未曾見到,即今日許多人以為改造中國,不過想將中國弄成一個極強大的國,與歐美諸國並駕齊驅罷了。其實不然。今日最富強的莫過英、美,最文明的莫過法國。英是君主立憲,法、美皆民主共和,政體已是極美的了;然國中貧富階級相隔太遠,仍不免有許多社會黨要想革命。蓋未經社會革命一層,人民不能全數安樂,享幸福的祇有少數資本家,受苦痛的尚有多數工人,自然不能相安無事。中國民族、民權兩層已達,唯民生未做到。即本會中人亦有說種族革命、政治革命皆甚易,唯社會革命最難。因為種族革命,祇要將異族除去便了;政治革命,祇要將機關改良便了;唯有社會革命,必須人民有最高程度纔能實行。中國雖然將民族、民權兩革命成了功,社會革命,祇好留以有待。這句話又不然。英美諸國因文明已進步,工商已發達,故社會革命難;中國文明未進步,工商未發達,故社會革命易。英美諸國資本家已出,障礙物已多,排而去之故難;中國資本家未出,障礙物未生,因而行之故易。然行之之法如何?今試設一問,社會革命尚須用武力乎?兄弟敢斷然答曰:英美諸國社會革命,或須用武力,而中國社會革命,則不必用武力。所以剛纔說,英美諸國社會革命難,中國社會革命易,亦是為此。中國原是個窮國,自經此次革命,更成民窮財盡,中人之家已不可多得,如外國之資本家,更是沒有,所以行社會革命是不覺痛楚的。但因此時害猶未見,便將社會革命擱置,是不(註二)可的。譬如一人醫病,與其醫於已發,不如防於未然。吾人眼光不可不放遠大一點,當看至數十年數百年以後,及於世界各國方可。如以為中國資本家未出,便不理會社會革命,及至人民程度高時,貧富階級已成,然後圖之,失之晚矣。英美各國因從前未嘗着意此處,近來正在吃這個苦。去冬英國煤礦罷工一事,就是證據。然罷工的事,不得說是革命,不過一種暴動罷了。因英國人欲行社會革命而不能,不得已而出於暴動。然社會革命,今日雖然難行,將來總要實行,不過實行之時,用何等激烈手段,呈何等危險現象,則難於預言。吾人當此民族、民權革命成功之時,若不思患預防,後來資本家出現,其壓制手段,恐怕比專制君主還要甚些,時再殺人流血去爭,豈不重罹其禍麼!本會從前主義,有平均地權一層,若能將平均地權做到,則社會革命已成七八分了。推行平均地權之法,當將此主義普及全國,方可無礙。但有一事此時尤當注意者,現在舊政府已去,新政府已成,民政尚未開辦;開辦之時,必得各地主契約換過,此實歷代鼎革時應有之事。主張社會革命,則可於換契時少加變改,已足收效無窮。從前人民所有土地,照面積納稅,分上中下三等;以後應改一法,照價收稅。因地之不同,不止三等。以南京土地較上海黃浦灘土地,其價相去不知幾何,但分三等,必不能得其平。不如照價徵稅,貴地收稅多,賤地收稅少。貴地必在繁盛之處,其地多為富人所有,多取之而不為虐;賤地必在窮鄉僻壤,多為貧人所有,故非輕取不可。三等之分,則無此等差別。譬如黃浦灘一畝納稅數元,鄉中農民有一畝地亦納稅數元,此最不平等也。若照地價完稅,則無此病。以後工商發達,土地騰貴,勢所必至。上海今日之地價,與百年前相較,至少亦貴至萬倍。中國五十年後,應造成數十上海。上年在英京,見一地不過略為繁盛,而其價每畝約值六百萬元。中國後來,亦不免到此地步。此等重利,皆為地主所得。比如在鄉間有田十畝,用人耕作,不過足養一人;如發達後,可值六千萬,則成一大富翁。此家資從何得來,則大抵為鐵道及他業發達所坐致,而非由己力之作成。數十年之後,有田地者,背得坐享此優先莫大之權,據地以收人民之稅,就是地權不平均的說話了。求平均之法,有主張土地國有的,但由國家收買全國土地,恐無此等力量,最善者莫如完地價稅一法。如地價一百元時完一元之稅者,至一千萬元則當完十萬元,此在富人視之仍不為重。此種地價稅法,英國現已行之,經解散議會數次,始得通過。而英屬地如澳洲等處,則早已通行。因其法甚美,又無他力為之阻礙故也。然祇此一條件,不過使富人多納數元租稅而已,必須有第二條件,國家在地契之中,應批明國家當須地時,隨時可照地契之價收買,方能無弊。如人民料國家將買此地,故高其價;然使國家竟不買之,年年須納最高之稅,則已負累不堪,必不敢。即欲故低其價以求少稅,則又恐國家從而買收,亦必不敢。所以有此兩法互相表裏,則不必定價而價自定矣。在國家一方面言之,無論收稅買地,皆有大益之事。中國近來患貧極了,補救之法,不但收地稅,尚當收印契稅。從前廣東印契稅,每百兩取九兩,今宜令全國一律改換地契,定一平價,每百兩約取三兩至五兩,逾年不換新契者,按年而遞加之,則人民無敢故延。加以此後地價日昂,國家收入益多,尚何貧之足患。地為生產之原素,平均地權後,社會主義即易行。如國家欲修一鐵路,人民不能抬價,則收買土地自易。於是將論資本問題。
欲興大實業,而苦無資本,則不能不借外債,借外債以興實業,實內外所同贊成的。前日聞唐少川先生言:京奉鐵路借債,本可早還,因英人不欲收,故移此款以修京張。此可見投資實業,是外人所希望的。至中國一言及外債,便畏之如酖毒,不知借外債以營不生產之事則有害,借外債以營生產之事則有利。美國之發達,南美、阿金灘、日本等國之勃興,皆得外債之力。吾國借債修路之利,如京奉以三年收入,已可還築路之本,此後每年所進皆為純利;如不借債,即無此項進款。美國鐵道收入,歲可得七萬萬美金,其他附屬之利,尚可養數百萬工人,輸送各處土貨。如不早日開辦,遲一年即少數萬萬收入。西人所謂時間即金錢,吾國人不知顧惜,殊為可嘆!昔張之洞議築蘆漢鐵道,不特畏借外債,且畏購用外國材料。設立漢陽鐵廠,原是想自造鐵軌的,孰知漢陽鐵廠屢經失敗,又貼了許多錢,終歸盛宣懷手裏,鐵道又造不成功,遲了二十餘年,仍由比國造成,一切材料,仍是在外國買的。即使漢陽鐵廠成功,已遲二十餘年,所失不知幾何,中國知金錢而不知時間,顧小失大,大都如是。中國各處生產未發達,民人無工可作,即如廣東一省,每年約有三十萬豬仔輸出,為人作牛馬;若能輸入外資,大興工作,則華人不用出外傭工,而國中生產又不知幾倍。余舊歲經加拿大,見中國人在煤礦用機器採挖,每人日可挖十餘噸,人得工資七八元,而資本家所入,至少猶可得百數十元。中國內地煤礦工人,每日所挖不足一噸,其生產力甚少;若用機器,至少可加十數倍。生產加十數倍,即財富亦加十數倍,豈不成一最富之國。能開發其生產力則富,不能開發其生產力則貧。從前為清政府所制,欲開發而不能。今日共和告成,措施自由,產業勃興,蓋可預卜。然不可不防一種流弊,則資本家將乘此以出是也。
如有一工廠,傭工數百人,人可生二百圓之利,而工資所得不過五圓,養家餬口,猶恐不足,以此不平,遂激為罷工之事,此生產增加所不可免之階級。故一面圖國家富強,一面當防資本家壟斷之流弊。此防弊之政策,無外社會主義。本會政綱中,所以採用國家社會主義政策,亦即此事。現今德國即用此等政策,國家一切大實業如鐵道、電氣、水道等務皆歸國有,不使一私人獨享其利。英美初未用此政策,弊害今已大見。美國現時欲收鐵道為國有,但其收入過巨,買收則無此財力,已成根深不拔之勢。唯德國後起,故能思患預防,全國鐵道皆為國有。中國當取法於德,能令鐵道延長至二十萬里,則歲當可收入十萬萬。祇此一款,已足為全國之公用而有餘。尚有一層,為中國優於他國之處。英國土地多為貴族所有,美國已墾之地,大抵歸人民,惟未墾者,尚未盡屬私有。中國除田土房地之外,一切礦產山林,多為國有。英國礦租甚昂,每年所得甚巨,皆入於地主之手;中國礦山屬官,何不可租與人民開採以求利?使中國行國家社會政策,則地稅一項,可為現之收入數十倍;至鐵道收入,三十年後,歸國家收回,準美國約得十四萬萬,礦山租款約十萬萬。即此三項,共為國家收入,則歲用必大有餘裕。此時政府所患已不在貧。國家歲用不足,是可憂的;收入有餘而無所用之,亦是可慮的。此時預籌開消之法,則莫妙於用作教育費。法定男子五六歲入小學堂,以後由國家教之養之,至二十歲為止,視為中國國民之一種權利。學校之中,備各種學問,務令學成以後,可獨立為一國民,可有參政、自由、平等諸權。二十以後,自食其力,幸者為望人、為富翁,可不須他人之照顧;設有不幸者,半途蹉跎,則五十以後,由國家給與養老金。此制英國亦已行之,人約年給七八百元,中國則可給數千圓。如生子多而無力養之者,亦可由國家資養。此時家給人樂,中國之文明,不止與歐美並駕齊驅而已。凡此所云,將來有必達此期望之日,而其事則在思患預防。採用國家社會政策,使社會不受經濟階級壓迫之痛苦,而隨自然必至之趨勢,以為適宜之進步。所謂國利民福,莫不逾此,吾願與我國民共參之。
(註一) 據「中國同盟會總理孫中山先生演說詞」(民國元年南京臨時政府印鑄局工廠代印)。原文未分段,今段落及標題據「胡本」。
(註二) 原文為「又不」,今據「胡本」及「會本」改。
國父全集
第三冊
026-030
發現。惟中國數千年來,即知和平為世界之真理。人人均抱有此種思想;故數千年來之中國,純向和平以進行。中華民國有此民數,有此民習,何難登世界舞臺之上與各國交際。以希望世界之和平,即是中華民國國民之天職。本總統與全國國民同此心理。用心研究,將人民之智識習俗,以及一切事業,切實進行,力謀善果,即為吾中華民國國民之本分。
本總統解職之後,即為中華民國之一國民。政府不過一極小之機關,其力量不過國民極小之一部分。其大部分之力量,則全在吾中華民國之國民。本總統今日解職,並非功成身退,實欲以中華民國國民之地位,與各國民之力量,與四萬萬人協力造成中華民國之鞏固基礎,以冀世界之和平。望貴院各位參議員與將來政府,勉勵人民,同盡天職,使中華民國從今而後,得享文明之進行,使世界舞臺從今而後得享和平之幸福。
(註一) 據「民立報」(民國元年四月五日)。原標題為「孫總統之解職辭」。今標題據「會本」。
民生主義與社會革命(註一) 民國元年(一九一二年)四月一日臨時總統解職後在南京同盟會會員餞別會演講諸君:今日同盟會會員開餞別會,得一最好機會,大家相見,誠一幸事。今日中華民國成立,兄弟解臨時總統之職。解職不是不辦事,解職以後,尚有比政治要緊的事待着手的。自二百七十年前,中國亡於滿洲,國中圖光復之舉,不知凡幾。各處會黨徧布,皆是欲實行民族主義的。五十年前,太平天國即純為民族革命代表;但祇是民族革命,革命後仍不免為專制,此等革命不算成功。八九年前,少數同志在日本發起同盟會,定三大主義:一、民族主義,二、民權主義,三、民生主義。今日滿清退位,中華民國成立,民族、民權兩主義俱達到,唯有民生主義尚未着手。今後吾人所當致力的,即在此事。社會革命為全球所提倡,中國多數人尚未曾見到,即今日許多人以為改造中國,不過想將中國弄成一個極強大的國,與歐美諸國並駕齊驅罷了。其實不然。今日最富強的莫過英、美,最文明的莫過法國。英是君主立憲,法、美皆民主共和,政體已是極美的了;然國中貧富階級相隔太遠,仍不免有許多社會黨要想革命。蓋未經社會革命一層,人民不能全數安樂,享幸福的祇有少數資本家,受苦痛的尚有多數工人,自然不能相安無事。中國民族、民權兩層已達,唯民生未做到。即本會中人亦有說種族革命、政治革命皆甚易,唯社會革命最難。因為種族革命,祇要將異族
國父全集二六
除去便了;政治革命,祇要將機關改良便了;唯有社會革命,必須人民有最高程度纔能實行。中國雖然將民族、民權兩革命成了功,社會革命,祇好留以有待。這句話又不然。英美諸國因文明已進步,工商已發達,故社會革命難;中國文明未進步,工商未發達,故社會革命易。英美諸國資本家已出,障礙物已多,排而去之故難;中國資本家未出,障礙物未生,因而行之故易。然行之之法如何?今試設一問,社會革命尚須用武力乎?兄弟敢斷然答曰:英美諸國社會革命,或須用武力,而中國社會革命,則不必用武力。所以剛纔說,英美諸國社會革命難,中國社會革命易,亦是為此。中國原是個窮國,自經此次革命,更成民窮財盡,中人之家已不可多得,如外國之資本家,更是沒有,所以行社會革命是不覺痛楚的。但因此時害猶未見,便將社會革命擱置,是不(註二)可的。譬如一人醫病,與其醫於已發,不如防於未然。吾人眼光不可不放遠大一點,當看至數十年數百年以後,及於世界各國方可。如以為中國資本家未出,便不理會社會革命,及至人民程度高時,貧富階級已成,然後圖之,失之晚矣。英美各國因從前未嘗着意此處,近來正在吃這個苦。去冬英國煤礦罷工一事,就是證據。然罷工的事,不得說是革命,不過一種暴動罷了。因英國人欲行社會革命而不能,不得已而出於暴動。然社會革命,今日雖然難行,將來總要實行,不過實行之時,用何等激烈手段,呈何等危險現象,則難於預言。吾人當此民族、民權革命成功之時,若不思患預防,後來資本家出現,其壓制手段,恐怕比專制君主還要甚些,時再殺人流血去爭,豈不重罹其禍麼!
本會從前主義,有平均地權一層,若能將平均地權做到,則社會革命已成七八分了。推行平均地權之法,當將此主義普及全國,方可無礙。但有一事此時尤當注意者,現在舊政府已去,新政府已成,民政尚未開辦;開辦之時,必得各地主契約換過,此實歷代鼎革時應有之事。主張社會革命,則可於換契時少加變改,已足收效無窮。從前人民所有土地,照面積納稅,分上中下三等;以後應改一法,照價收稅。因地之不同,不止三等。以南京土地較上海黃浦灘土地,其價相去不知幾何,但分三等,必不能得其平。不如照價徵稅,貴地收稅多,賤地收稅少。貴地必在繁盛之處,其地多為富人所有,多取之而不為虐;賤地必在窮鄉僻壤,多為貧人所有,故非輕取不可。三等之分,則無此等差別。譬如黃浦灘一畝納稅數元,鄉中農民有一畝地亦納稅數元,此最不平等也。若照地價完稅,則無此病。以後工商發達,土地騰貴
演講民國元年四月二七
,勢所必至。上海今日之地價,與百年前相較,至少亦貴至萬倍。中國五十年後,應造成數十上海。上年在英京,見一地不過略為繁盛,而其價每畝約值六百萬元。中國後來,亦不免到此地步。此等重利,皆為地主所得。比如在鄉間有田十畝,用人耕作,不過足養一人;如發達後,可值六千萬,則成一大富翁。此家資從何得來,則大抵為鐵道及他業發達所坐致,而非由己力之作成。數十年之後,有田地者,背得坐享此優先莫大之權,據地以收人民之稅,就是地權不平均的說話了。求平均之法,有主張土地國有的,但由國家收買全國土地,恐無此等力量,最善者莫如完地價稅一法。如地價一百元時完一元之稅者,至一千萬元則當完十萬元,此在富人視之仍不為重。此種地價稅法,英國現已行之,經解散議會數次,始得通過。而英屬地如澳洲等處,則早已通行。因其法甚美,又無他力為之阻礙故也。然祇此一條件,不過使富人多納數元租稅而已,必須有第二條件,國家在地契之中,應批明國家當須地時,隨時可照地契之價收買,方能無弊。如人民料國家將買此地,故高其價;然使國家竟不買之,年年須納最高之稅,則已負累不堪,必不敢。即欲故低其價以求少稅,則又恐國家從而買收,亦必不敢。所以有此兩法互相表裏,則不必定價而價自定矣。在國家一方面言之,無論收稅買地,皆有大益之事。中國近來患貧極了,補救之法,不但收地稅,尚當收印契稅。從前廣東印契稅,每百兩取九兩,今宜令全國一律改換地契,定一平價,每百兩約取三兩至五兩,逾年不換新契者,按年而遞加之,則人民無敢故延。加以此後地價日昂,國家收入益多,尚何貧之足患。地為生產之原素,平均地權後,社會主義即易行。如國家欲修一鐵路,人民不能抬價,則收買土地自易。於是將論資本問題。
欲興大實業,而苦無資本,則不能不借外債,借外債以興實業,實內外所同贊成的。前日聞唐少川先生言:京奉鐵路借債,本可早還,因英人不欲收,故移此款以修京張。此可見投資實業,是外人所希望的。至中國一言及外債,便畏之如酖毒,不知借外債以營不生產之事則有害,借外債以營生產之事則有利。美國之發達,南美、阿金灘、日本等國之勃興,皆得外債之力。吾國借債修路之利,如京奉以三年收入,已可還築路之本,此後每年所進皆為純利;如不借債,即無此項進款。美國鐵道收入,歲可得七萬萬美金,其他附屬之利,尚可養數百萬工人,輸送各處土貨。如不早日開辦,遲一年即少數萬萬收入。西人所謂時間即金錢,吾國人不知顧惜,殊為可嘆!昔張之洞議築蘆漢鐵道,不特畏借外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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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畏購用外國材料。設立漢陽鐵廠,原是想自造鐵軌的,孰知漢陽鐵廠屢經失敗,又貼了許多錢,終歸盛宣懷手裏,鐵道又造不成功,遲了二十餘年,仍由比國造成,一切材料,仍是在外國買的。即使漢陽鐵廠成功,已遲二十餘年,所失不知幾何,中國知金錢而不知時間,顧小失大,大都如是。中國各處生產未發達,民人無工可作,即如廣東一省,每年約有三十萬豬仔輸出,為人作牛馬;若能輸入外資,大興工作,則華人不用出外傭工,而國中生產又不知幾倍。余舊歲經加拿大,見中國人在煤礦用機器採挖,每人日可挖十餘噸,人得工資七八元,而資本家所入,至少猶可得百數十元。中國內地煤礦工人,每日所挖不足一噸,其生產力甚少;若用機器,至少可加十數倍。生產加十數倍,即財富亦加十數倍,豈不成一最富之國。能開發其生產力則富,不能開發其生產力則貧。從前為清政府所制,欲開發而不能。今日共和告成,措施自由,產業勃興,蓋可預卜。然不可不防一種流弊,則資本家將乘此以出是也。
如有一工廠,傭工數百人,人可生二百圓之利,而工資所得不過五圓,養家餬口,猶恐不足,以此不平,遂激為罷工之事,此生產增加所不可免之階級。故一面圖國家富強,一面當防資本家壟斷之流弊。此防弊之政策,無外社會主義。本會政綱中,所以採用國家社會主義政策,亦即此事。現今德國即用此等政策,國家一切大實業如鐵道、電氣、水道等務皆歸國有,不使一私人獨享其利。英美初未用此政策,弊害今已大見。美國現時欲收鐵道為國有,但其收入過巨,買收則無此財力,已成根深不拔之勢。唯德國後起,故能思患預防,全國鐵道皆為國有。中國當取法於德,能令鐵道延長至二十萬里,則歲當可收入十萬萬。祇此一款,已足為全國之公用而有餘。尚有一層,為中國優於他國之處。英國土地多為貴族所有,美國已墾之地,大抵歸人民,惟未墾者,尚未盡屬私有。中國除田土房地之外,一切礦產山林,多為國有。英國礦租甚昂,每年所得甚巨,皆入於地主之手;中國礦山屬官,何不可租與人民開採以求利?使中國行國家社會政策,則地稅一項,可為現之收入數十倍;至鐵道收入,三十年後,歸國家收回,準美國約得十四萬萬,礦山租款約十萬萬。即此三項,共為國家收入,則歲用必大有餘裕。此時政府所患已不在貧。國家歲用不足,是可憂的;收入有餘而無所用之,亦是可慮的。此時預籌開消之法,則莫妙於用作教育費。法定男子五六歲入小學堂,以後由國家教之養之,至二十歲為止,視為中國國民之一種權利。學校之中,備各種學問,務令學成以後,可獨立為一國民,可有參政、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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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平等諸權。二十以後,自食其力,幸者為望人、為富翁,可不須他人之照顧;設有不幸者,半途蹉跎,則五十以後,由國家給與養老金。此制英國亦已行之,人約年給七八百元,中國則可給數千圓。如生子多而無力養之者,亦可由國家資養。此時家給人樂,中國之文明,不止與歐美並駕齊驅而已。凡此所云,將來有必達此期望之日,而其事則在思患預防。採用國家社會政策,使社會不受經濟階級壓迫之痛苦,而隨自然必至之趨勢,以為適宜之進步。所謂國利民福,莫不逾此,吾願與我國民共參之。
(註一) 據「中國同盟會總理孫中山先生演說詞」(民國元年南京臨時政府印鑄局工廠代印)。原文未分段,今段落及標題據「胡本」。
(註二) 原文為「又不」,今據「胡本」及「會本」改。
附錄:中國革命的社會意義(譯文)(註一) 民國元年(一九一二年)四月一日在南京中國同盟會會員餞別宴的演說前半中國宣告成立共和國。我雖然辭去了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的職務,但這絕不是說,我將不為共和國效勞。我之辭職,實因有更為重大之事務要我操心。
中國受清朝統治二百七十年,在這期間,曾有無數志士,試圖恢復中華。其一便是五十年前的太平天國革命,但此舉純為漢族反對滿洲人的種族革命。即令這次革命取得了勝利,國家仍然處於專制政府統治之下,則此種結果亦不能稱之為成功。
幾年前,我們一批人數不多的朋友們在日本會集,創立了中國同盟會。
那時我們採取了三大主義:民族、民權、民生。
前兩個主義因清廷退位而付之實現,現在我們應該實行經濟革命。這個問題雖是目前全國爭論的焦點,但大多數中國人民對這幾個字的意義恐還不甚了然,以為振興中國的目的就在於把中國變成足以和西方各國並駕齊驅的國家。
我們的志向不在於此。現今沒有那一個國家比英美更為富足,此法蘭西更為文明的了。英吉利是君主立憲政體,法蘭西和美利堅以共和立國,但這些國家國內貧富間的懸殊仍極明顯,所以革命的思潮常激動着這些國家的國民。如果不
國父全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