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認革命歷史再開新紀元
體認革命歷史再開新紀元
演講
013/10/10
1924/10/10
59
體認革命歷史再開新紀元(註一) 民國十三年(一九二四年)十月十日在韶關對各軍將校演講
將校諸君:今天我們來慶祝革命首義成功第一天的雙十節。諸君更要曉得,雙十節以前,已經有過十餘次革命。沒有成功的,最顯著而為人所共知者,就是三月廿九之役,黃花岡七十二烈士。其餘黃岡之役、欽廉之役、鎮南關之役、惠州之役,許多同志,都忘記了。今天諸君慶祝革命成功的第一天,很好把革命過去的歷史談談,使諸君刻刻不能忘記。我們要談革命成功的歷史,就先談革命的旗幟的歷史。我們為何認此青天白日之旗,為我們的國旗,而不認什麼紅黃藍白黑,為我們的國旗呢?說來話便很長,考世界有國旗的原因,就為列強並立,海上船艦,不能不有箇標誌,以便認識。追溯中國古來,既未與世界交通,所以無什麼國旗的徽號。最大的原因,就是中國自古稱為獨一無二的強國,而且海運又未交通,所以無用國旗的必要。孟子書說「天無二日,民無二王」,唐人詩說「萬國衣冠拜冕旒」,就是中國獨強的明證。所以當時附近中國的諸小國,都稱中國為上邦,中國有此特殊標誌,所以歷古以來,未嘗用過國徽。及至滿清中葉,英國人得了印度之後將印度的毒藥鴉片烟,流入中國,以圖厚利。英國人因佔得厚利之故,雖將全中國人毒死,他都不辭。中國人起而反抗,他便用利炮堅船,駛過中國海岸。頭一回打進廣州,就要迫我們割讓香港;第二回佔南京,就要開沿海五通商口岸;第三回打破北京,為城下之盟,就要開腹地十一商港。寖假由外而內,並且租借各軍港,中國自經幾回敗仗以後,便要賠款。款是一時賠不清,便指出有收入的關稅為抵押。最初是將收入關稅的機關,交與英國人管理,吾人所稱為洋關者便是。英國既握了關稅管理權,自然循例要弄幾條小輪船,在港分歧緊要的去處來把守,以防走私漏稅。少不免要客氣一點,請命中的王公大臣,問他要國旗的欵式,好依樣葫蘆,繫在船尾桅上。不曉得中國向來,沒有這件東西,當時滿清大臣,聽見總稅務司英國人赫德,發出這個問題,就糊裏糊塗答他,由他自己便宜辦理。赫德便用龍旗繫在船尾桅上,好作個標誌,後來就成為中國的國徽了。由此說來,中國國旗,是由外國人代製成的。自經海關懸出這種旗幟之後,國人不察,便成了習慣,你說奇怪不奇怪呢?
講到革命的用青天白日旗,是由乙未年創用,迨後革命軍佔領鎮南關再用,就由法國報紙傳揚,故世界亦知此為有歷史價值之旗幟。及至武昌革命成功以後,何以反為不用他呢?這是有個緣故,第一就是這面旗很有美術的構造,他的長短尺寸都有一定的比例,就是星的光芒,亦有一定的角度,比較五樣顏色的布拼成的,自然難做。而革命要人,多忙不暇理及此事。剛值寄寓上海租界一班老官僚,利用人民弱點,就乘勢侵進革命黨內,就將國旗改為五色,並且唱革命軍起革命黨銷之瘋說。當時一般老革命同志,都莫名其妙,皆以為官僚都來贊成革命,只有海吸百川,兼收並蓄,不知彼等改五色旗為國旗,係有絕大深意。當滿清未推倒以前,文武官員,多是深居簡出,陸行固少,坐船更稀,所以每有外出,便有許多儀仗鳴金擊鼓升炮奏樂等事。遇着坐船的時候,如武官官階至提督的,文官官階到巡撫的,他船桅上,便懸一面五色旗,以示隆重。由此說來,五色旗便是滿洲官制的文武官員一品的官旗。民國十三年來,沿用不改。無怪這十三年內,民國政治,都由武人官僚把持,真是可痛心了。當他們改用五色時,我一個月後,纔到上海,當時我就提議將旗改換,多數同志,以為此不過一種標誌小事,現在大事尚多,故我亦不堅持到底。所以此十三年來,我們實常依於官僚武人旗幟之下,豈不傷心?現在回轉過來講,今日諸君慶祝雙十節歷史之經過,及其成功之原因。當時武昌起義,那年之前幾個月,就是三月廿九,廣州起義失敗,死七十二個同志,後死的同志們,仍然繼續奮鬥。乃舍棄廣東,轉圖湖北,主任其事者,就是譚人鳳、陳英士、黃克強、居覺生諸位。籌備將近成熟時,在漢口的機關,忽然破了,被湖北總督瑞澂拿了三十餘人,就地正法。此三十餘人,完全是革命黨幹部,此三十餘人被殺後,上海至漢口間之消息遂斷。當時駐武昌之工程營砲兵營,亦有多少兵士,入革命黨籍的,同時便起了恐慌。因為名冊被清督搜獲,以為不日就死,當時同志之中,有倡為死中求活,冒險起義,以圖九死一生者。惟苦不得槍彈,因其時駐武昌新軍,已為清督所疑,將兵士子彈沒收,每人僅餘五顆。眾議于退伍兵士求之,湊得子彈兩盒,度其數目,不過百顆,於是盡分配與各士兵,乃由工程營首先發難,砲兵繼之。總督瑞澂聞砲先遁,張彪為武昌鎮統,聞砲亦逃,革命軍便佔了武漢,當時除殺了多少旗下滿洲的人外,其餘對于一切軍政設施,卻毫無辦法,過了四五天後,聽得協統還在武昌未逃,乃四處搜索,後來就在他家裏床底下,將他拖出來,迫他當領袖。那協統抵死不從,他說這抄家滅族之事,死不願幹。同志們以手槍威嚇他,問他要生還是要死?他一轉念,以不遵從革命黨威脅,便立刻要死,如暫時承允,幹了大逆不道之事,倘可稍延殘喘,他前思後想,再無善法,祇得答應權允。當時黨人,遂推他為湖北都督,即是後來總統黎元洪,黎元洪由此遂為革命首義的一個人了。黎元洪既當了湖北都督,過了些時,看看情形,尚站得穩。但仍有一點不放心,故與北方和議,相機推翻革命。無如各省革命黨,已紛紛起義,漢口漢陽雖失,革命仍得成功,此武昌後前首義大概情形。由此看來,武昌起義,由有計畫而變為無計畫,於冒險之中,無意成功。故雖偶然成功,仍不能算能成功,因為無預定條理辦法之故。既然不算成功,而吾人何以十三年來,仍是年年慶祝雙十節呢?在這十三年來,四分五裂,政治腐敗,道德破壞,綱紀蕩然,兵戈盜賊,遍地瘡痍,人民所受痛苦,甚於滿清。而我輩尚要慶祝者,就是因為他存有民國之名,留得此招牌為吾人奮鬥前進的一線生機。故我欲乘今日慶祝雙十節的機會,將舊事重提,與諸君商量進取長江的辦法,補救以前的過失。
我們十三年前,不能利用武漢,至推移政權于非革命黨手。至今十三年內,無法建設,儼如一場大夢。今日我們只可作為革命完全未成功,作為並未有這十三年的事,從新來籌備革命,以竟我們未了之功。十三年前革命黨所恃者,僅有精神,材料地盤,完全缺乏。即如剛纔所說之子彈兩盒,極其量亦不過一二百顆。所靠的利器,多半是手槍炸彈,然而廣州一失敗,便移至武漢,設令武漢一失敗,難保不移至北京。以視今日則如何?今日西南各省,皆革命黨範圍,勢力很大,並且有多數長槍大砲。從前革命黨,如果有百數十桿盒子槍(駁),便算為很大勢力,無堅不摧矣。這並非我故意張大其詞,我試講一例,與諸君聽聽。
當辛亥三月二十九日之役之前,黨內派同志某君,着其由日本運回盒子槍七十五桿。當時運槍的方法,就是靠夾裝在行李內。船抵長崎時,他得接黃克強由香港拍來一電,說香港現檢查軍火很嚴密,請其小心謹慎。電報的意思,不過要他小心保護武器,原不曾叫他保護身體,某君接了這個電報,便手足無措,這是他膽子既小,又不明白責任的緣故。他便誤會起來,左思右想,曉得船離長崎,不久便到香港。他於無法之中,居然想出一法子,晨早晚間,無人見他時,他便一桿一桿運至船面,丟落海中,及至船抵香港,已將所運之械,陸續丟完。在香港的同志們,曉得某君船將抵埠,便各自裝成接客的樣子,約齊分頭到船接械。可巧這日碼頭上,警察不多,又不注目他們,各各暗自歡喜,不期到船上一問某君,已丟得精精光光,同志們都失望氣極。後來三月二十九失敗了,同志們都是歸咎某君,丟卻七十五桿駁槍,至不能成功,凡參加黃花岡一役的同志,至今猶道之不衰,以當時情形看之,若多此七十五桿槍,我敢推斷其必能成功,因我軍已攻破張鳴岐李準的衙門,後來就是因為無械把守各處城門街巷,以至巷戰失敗。設令多此七十五槍,緊要的城門,用三兩桿控制;緊要的街口,亦用一兩桿把守,敵人不能通過,豈不是早已成功麼!此等精神,比較諸君今日則如何?假如今日有駁槍三千桿,交與諸君,諸君誰人敢應允必能倡成革命一件大事,有人敢說麼?從前有名的戰將,要推黃克強,諸君知道黃克強出名那一回事麼?今日正好對諸君說個梗概。欽廉一役,黃克強在安南河內,招集了一百五六十名華僑,三四十名義勇,買了二百桿很複雜的槍,打雀的也有,打獸的也有,口徑大小不一,每桿槍子彈最多配二百顆。他便進攻欽廉,打了兩個多月仗,至彈盡而後才將同志完全帶回安南,僅有六人失落。此六人之中,有四人是陣亡,兩人是負傷,在路上因病死的。清朝當時在欽廉的兵,有二萬多人無奈之何。以當時的清兵,較之現在的敵人,或者不及現在敵人之強。然以現時之革命軍,槍械人數,又多於從前之革命黨不止百倍。今日到韶關之兵,不下二萬餘人,除樊鍾秀一部先遣外,其餘都是持重審慎。樊鍾秀下了決心,便連大砲都不要,帶了二三千步槍,就橫衝直撞,衝入江西。樊鍾秀的武功能及黃克強否我雖不敢預料,但我敢決其勢力不銷滅,助吾人成北伐之功不少。
諸君此回到韶關,本是北伐的,不是慶祝的,不過適逢其會。我們一面熱烈慶祝,就要一面紀念以前的同志們奮鬥的精神。我們不能完全學他,都要學他一半,或學他十分之一二。當樊部開動時,本來連伙食都不彀。他不過見一天做一天的事,便努力向前去了。我到韶關,差三天便滿一個月,各軍集中,久已完備,所差者出發費耳。故一天候一天,都是望出發費,到手即行,但候了許久都無法可想。今為諸君設想,如果等待至明天,可以得大批款項,或等待至十天,可得大宗款項,諸君不妨少候,但以我看來,似覺已絕望了。試看現在廣州肥沃的地方,已被稍有勢力的軍隊霸佔起來,擴充自己的勢力。而人民因受種種抽剝痛苦,叢怨聚我一身。年餘以來,民政財政,不能統一,人民對于我們,已生了惡感,尚有何種希望呢?廣州商團,每人肯犧牲一百元或五十元,送與陳炯明,助軍餉,要來打滅我們,是我們已處于死地,絕無希望了。聽說這兩天,廣州人民又要罷市,陳炯明亦同時反攻,比方廣州又陷于危險,難道我們又帶兵回去救廣州麼?假使將廣州救回,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呢?豈不是更招廣州人民怨恨麼?又假使陳炯明既得廣州,派兵到韶關追擊,我們將投降過他麼?所以我將生死利害問題,三翻四次,權衡輕重,祇有最近這兩年許汝為、朱益之、陳護黃他們三位,死裏求生的逃命方法,足為我們華陀扁鵲救命良劑。
當前年六月許汝為他們三位,由贛州回師韶關討賊,因種種給養接濟困難,打敵人不過,敗退下來。他們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便分頭殺開一條血路,各自逃命。有投湖南的,有投廣西的,許汝為便逃到福建,卻把福州打下來。以我察看,現目韶關,并非安全,實屬一個危險的地方。最好諸君,就作韶關為一個危險到不能立足的去處,倒轉來講,就是以出發殺敵,作為死裏逃命。如能逃至贛州南昌,便是已出生天。一轉念間,將題目改轉,便起死回生,諸君何樂而不為。大凡好生惡死,人之常情,現目來慶祝的諸君,都是官長領袖,你們回去,就將這番意思,剴切詳明,對你們兵士,說個透亮。現在我們有二萬多人在韶關,如果靠接濟開拔費,才能出發,無論如何,都打算不通,想登天還易一點。所以我們不能不分頭逃命,度此危關。我看今年南韶連及贛南各屬,極為豐收,你們出去,不愁沒飯食,但問諸君有此精神沒有。武昌起義,不過拿兩盒子彈,便受人家紀念,我們現在拿了許多槍炮子彈,可否從十三年雙十節後,再開過一個新紀元,使後來的人,來紀念我們呢。
(註一) 據廣州「民國日報」(民國十三年十一月七、八、十、十一、十二日)「國慶日大元帥對韶關各軍將校訓詞」。
國父全集
第三冊
501-506
層的建設工夫。
(註一) 據廣州「民國日報」(民國十三年十月四日)「大元帥訓詞」及「週刊」第四十二期(民國十三年十月六日)。原文無標題,今 標題據「胡本」及「會本」。
(註二) 原文為「招苦」,今據「胡本」及「會本」改。
(註三) 原文為「應常」,今據「胡本」及「會本」改。
(註四) 原文為「洋賃」,今據「胡本」及「會本」改。
(註五) 據「胡本」及「會本」增「過」字。
(註六) 原文為「過」,今據「胡本」及「會本」改。
(註七) 據「胡本」增「甎」字。
體認革命歷史再開新紀元(註一) 民國十三年(一九二四年)十月十日在韶關對各軍將校演講
將校諸君:今天我們來慶祝革命首義成功第一天的雙十節。諸君更要曉得,雙十節以前,已經有過十餘次革命。沒有成功的,最顯著而為人所共知者,就是三月廿九之役,黃花岡七十二烈士。其餘黃岡之役、欽廉之役、鎮南關之役、惠州之役,許多同志,都忘記了。今天諸君慶祝革命成功的第一天,很好把革命過去的歷史談談,使諸君刻刻不能忘記。我們要談革命成功的歷史,就先談革命的旗幟的歷史。我們為何認此青天白日之旗,為我們的國旗,而不認什麼紅黃藍白黑,為我們的國旗呢?說來話便很長,考世界有國旗的原因,就為列強並立,海上船艦,不能不有箇標誌,以便認識。追溯中國古來,既未與世界交通,所以無什麼國旗的徽號。最大的原因,就是中國自古稱為獨一無二的強國,而且海運又未交通,所以無用國旗的必要。孟子書說「天無二日,民無二王」,唐人詩說「萬國衣冠拜冕旒」,就是中國獨強的明證。所以當時附近中國的諸小國,都稱中國為上邦,中國有此特殊標誌,所以歷古以來,未嘗用過國徽。及至滿清中葉,英國人得了印度之後將印度的毒藥鴉片烟,流入中國,以圖厚利。英國人因佔得厚利之故,雖將全中國人毒死,他都不辭。中國人起而反抗,他便用利炮堅船,駛過中國海岸。頭一回打進廣州,就要迫我們割讓香港;第二回佔南
演講民國十三年九月――十月五○一
京,就要開沿海五通商口岸;第三回打破北京,為城下之盟,就要開腹地十一商港。寖假由外而內,並且租借各軍港,中國自經幾回敗仗以後,便要賠款。款是一時賠不清,便指出有收入的關稅為抵押。最初是將收入關稅的機關,交與英國人管理,吾人所稱為洋關者便是。英國既握了關稅管理權,自然循例要弄幾條小輪船,在港分歧緊要的去處來把守,以防走私漏稅。少不免要客氣一點,請命中的王公大臣,問他要國旗的欵式,好依樣葫蘆,繫在船尾桅上。不曉得中國向來,沒有這件東西,當時滿清大臣,聽見總稅務司英國人赫德,發出這個問題,就糊裏糊塗答他,由他自己便宜辦理。赫德便用龍旗繫在船尾桅上,好作個標誌,後來就成為中國的國徽了。由此說來,中國國旗,是由外國人代製成的。自經海關懸出這種旗幟之後,國人不察,便成了習慣,你說奇怪不奇怪呢?
講到革命的用青天白日旗,是由乙未年創用,迨後革命軍佔領鎮南關再用,就由法國報紙傳揚,故世界亦知此為有歷史價值之旗幟。及至武昌革命成功以後,何以反為不用他呢?這是有個緣故,第一就是這面旗很有美術的構造,他的長短尺寸都有一定的比例,就是星的光芒,亦有一定的角度,比較五樣顏色的布拼成的,自然難做。而革命要人,多忙不暇理及此事。剛值寄寓上海租界一班老官僚,利用人民弱點,就乘勢侵進革命黨內,就將國旗改為五色,並且唱革命軍起革命黨銷之瘋說。當時一般老革命同志,都莫名其妙,皆以為官僚都來贊成革命,只有海吸百川,兼收並蓄,不知彼等改五色旗為國旗,係有絕大深意。當滿清未推倒以前,文武官員,多是深居簡出,陸行固少,坐船更稀,所以每有外出,便有許多儀仗鳴金擊鼓升炮奏樂等事。遇着坐船的時候,如武官官階至提督的,文官官階到巡撫的,他船桅上,便懸一面五色旗,以示隆重。由此說來,五色旗便是滿洲官制的文武官員一品的官旗。民國十三年來,沿用不改。無怪這十三年內,民國政治,都由武人官僚把持,真是可痛心了。當他們改用五色時,我一個月後,纔到上海,當時我就提議將旗改換,多數同志,以為此不過一種標誌小事,現在大事尚多,故我亦不堅持到底。所以此十三年來,我們實常依於官僚武人旗幟之下,豈不傷心?現在回轉過來講,今日諸君慶祝雙十節歷史之經過,及其成功之原因。當時武昌起義,那年之前幾個月,就是三月廿九,廣州起義失敗,死七十二個同志,後死的同志們,仍然繼續奮鬥。乃舍棄廣東,轉圖湖北,主任其事者,就是譚人鳳、陳英士、黃克強、居覺生諸位。籌備將近成熟時,在漢口的機關,忽然破了,被湖
國父全集五○二
北總督瑞澂拿了三十餘人,就地正法。此三十餘人,完全是革命黨幹部,此三十餘人被殺後,上海至漢口間之消息遂斷。當時駐武昌之工程營砲兵營,亦有多少兵士,入革命黨籍的,同時便起了恐慌。因為名冊被清督搜獲,以為不日就死,當時同志之中,有倡為死中求活,冒險起義,以圖九死一生者。惟苦不得槍彈,因其時駐武昌新軍,已為清督所疑,將兵士子彈沒收,每人僅餘五顆。眾議于退伍兵士求之,湊得子彈兩盒,度其數目,不過百顆,於是盡分配與各士兵,乃由工程營首先發難,砲兵繼之。總督瑞澂聞砲先遁,張彪為武昌鎮統,聞砲亦逃,革命軍便佔了武漢,當時除殺了多少旗下滿洲的人外,其餘對于一切軍政設施,卻毫無辦法,過了四五天後,聽得協統還在武昌未逃,乃四處搜索,後來就在他家裏床底下,將他拖出來,迫他當領袖。那協統抵死不從,他說這抄家滅族之事,死不願幹。同志們以手槍威嚇他,問他要生還是要死?他一轉念,以不遵從革命黨威脅,便立刻要死,如暫時承允,幹了大逆不道之事,倘可稍延殘喘,他前思後想,再無善法,祇得答應權允。當時黨人,遂推他為湖北都督,即是後來總統黎元洪,黎元洪由此遂為革命首義的一個人了。黎元洪既當了湖北都督,過了些時,看看情形,尚站得穩。但仍有一點不放心,故與北方和議,相機推翻革命。無如各省革命黨,已紛紛起義,漢口漢陽雖失,革命仍得成功,此武昌後前首義大概情形。由此看來,武昌起義,由有計畫而變為無計畫,於冒險之中,無意成功。故雖偶然成功,仍不能算能成功,因為無預定條理辦法之故。既然不算成功,而吾人何以十三年來,仍是年年慶祝雙十節呢?在這十三年來,四分五裂,政治腐敗,道德破壞,綱紀蕩然,兵戈盜賊,遍地瘡痍,人民所受痛苦,甚於滿清。而我輩尚要慶祝者,就是因為他存有民國之名,留得此招牌為吾人奮鬥前進的一線生機。故我欲乘今日慶祝雙十節的機會,將舊事重提,與諸君商量進取長江的辦法,補救以前的過失。
我們十三年前,不能利用武漢,至推移政權于非革命黨手。至今十三年內,無法建設,儼如一場大夢。今日我們只可作為革命完全未成功,作為並未有這十三年的事,從新來籌備革命,以竟我們未了之功。十三年前革命黨所恃者,僅有精神,材料地盤,完全缺乏。即如剛纔所說之子彈兩盒,極其量亦不過一二百顆。所靠的利器,多半是手槍炸彈,然而廣州一失敗,便移至武漢,設令武漢一失敗,難保不移至北京。以視今日則如何?今日西南各省,皆革命黨範圍,勢
演講民國十三年十月五○三
力很大,並且有多數長槍大砲。從前革命黨,如果有百數十桿盒子槍(駁),便算為很大勢力,無堅不摧矣。這並非我故意張大其詞,我試講一例,與諸君聽聽。
當辛亥三月二十九日之役之前,黨內派同志某君,着其由日本運回盒子槍七十五桿。當時運槍的方法,就是靠夾裝在行李內。船抵長崎時,他得接黃克強由香港拍來一電,說香港現檢查軍火很嚴密,請其小心謹慎。電報的意思,不過要他小心保護武器,原不曾叫他保護身體,某君接了這個電報,便手足無措,這是他膽子既小,又不明白責任的緣故。
他便誤會起來,左思右想,曉得船離長崎,不久便到香港。他於無法之中,居然想出一法子,晨早晚間,無人見他時,他便一桿一桿運至船面,丟落海中,及至船抵香港,已將所運之械,陸續丟完。在香港的同志們,曉得某君船將抵埠,便各自裝成接客的樣子,約齊分頭到船接械。可巧這日碼頭上,警察不多,又不注目他們,各各暗自歡喜,不期到船上一問某君,已丟得精精光光,同志們都失望氣極。後來三月二十九失敗了,同志們都是歸咎某君,丟卻七十五桿駁槍,至不能成功,凡參加黃花岡一役的同志,至今猶道之不衰,以當時情形看之,若多此七十五桿槍,我敢推斷其必能成功,因我軍已攻破張鳴岐李準的衙門,後來就是因為無械把守各處城門街巷,以至巷戰失敗。設令多此七十五槍,緊要的城門,用三兩桿控制;緊要的街口,亦用一兩桿把守,敵人不能通過,豈不是早已成功麼!此等精神,比較諸君今日則如何?假如今日有駁槍三千桿,交與諸君,諸君誰人敢應允必能倡成革命一件大事,有人敢說麼?從前有名的戰將,要推黃克強,諸君知道黃克強出名那一回事麼?今日正好對諸君說個梗概。欽廉一役,黃克強在安南河內,招集了一百五六十名華僑,三四十名義勇,買了二百桿很複雜的槍,打雀的也有,打獸的也有,口徑大小不一,每桿槍子彈最多配二百顆。他便進攻欽廉,打了兩個多月仗,至彈盡而後才將同志完全帶回安南,僅有六人失落。此六人之中,有四人是陣亡,兩人是負傷,在路上因病死的。清朝當時在欽廉的兵,有二萬多人無奈之何。以當時的清兵,較之現在的敵人,或者不及現在敵人之強。然以現時之革命軍,槍械人數,又多於從前之革命黨不止百倍。今日到韶關之兵,不下二萬餘人,除樊鍾秀一部先遣外,其餘都是持重審慎。樊鍾秀下了決心,便連大砲都不要,帶了二三千步槍,就橫衝直撞,衝入江西。樊鍾秀的武功能及黃克強否我雖不敢預料,但我敢決其勢力不銷滅,助吾人成北伐之功不少。
國父全集 五○四
諸君此回到韶關,本是北伐的,不是慶祝的,不過適逢其會。我們一面熱烈慶祝,就要一面紀念以前的同志們奮鬥的精神。我們不能完全學他,都要學他一半,或學他十分之一二。當樊部開動時,本來連伙食都不彀。他不過見一天做一天的事,便努力向前去了。我到韶關,差三天便滿一個月,各軍集中,久已完備,所差者出發費耳。故一天候一天,都是望出發費,到手即行,但候了許久都無法可想。今為諸君設想,如果等待至明天,可以得大批款項,或等待至十天,可得大宗款項,諸君不妨少候,但以我看來,似覺已絕望了。試看現在廣州肥沃的地方,已被稍有勢力的軍隊霸佔起來,擴充自己的勢力。而人民因受種種抽剝痛苦,叢怨聚我一身。年餘以來,民政財政,不能統一,人民對于我們,已生了惡感,尚有何種希望呢?廣州商團,每人肯犧牲一百元或五十元,送與陳炯明,助軍餉,要來打滅我們,是我們已處于死地,絕無希望了。聽說這兩天,廣州人民又要罷市,陳炯明亦同時反攻,比方廣州又陷于危險,難道我們又帶兵回去救廣州麼?假使將廣州救回,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呢?豈不是更招廣州人民怨恨麼?又假使陳炯明既得廣州,派兵到韶關追擊,我們將投降過他麼?所以我將生死利害問題,三翻四次,權衡輕重,祇有最近這兩年許汝為、朱益之、陳護黃他們三位,死裏求生的逃命方法,足為我們華陀扁鵲救命良劑。
當前年六月許汝為他們三位,由贛州回師韶關討賊,因種種給養接濟困難,打敵人不過,敗退下來。他們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便分頭殺開一條血路,各自逃命。有投湖南的,有投廣西的,許汝為便逃到福建,卻把福州打下來。以我察看,現目韶關,并非安全,實屬一個危險的地方。最好諸君,就作韶關為一個危險到不能立足的去處,倒轉來講,就是以出發殺敵,作為死裏逃命。如能逃至贛州南昌,便是已出生天。一轉念間,將題目改轉,便起死回生,諸君何樂而不為。大凡好生惡死,人之常情,現目來慶祝的諸君,都是官長領袖,你們回去,就將這番意思,剴切詳明,對你們兵士,說個透亮。現在我們有二萬多人在韶關,如果靠接濟開拔費,才能出發,無論如何,都打算不通,想登天還易一點。所以我們不能不分頭逃命,度此危關。我看今年南韶連及贛南各屬,極為豐收,你們出去,不愁沒飯食,但問諸君有此精神沒有。武昌起義,不過拿兩盒子彈,便受人家紀念,我們現在拿了許多槍炮子彈,可否從十三年雙十節後,再開過一個新紀元,使後來的人,來紀念我們呢。
演講 民國十三年十月 五○五
(註一) 據廣州「民國日報」(民國十三年十一月七、八、十、十一、十二日)「國慶日大元帥對韶關各軍將校訓詞」。
革命成功個人不能有自由團體要有自由(註一) 民國十三年(一九二四年)十一月三日在廣東對黃埔軍官學校告別演講諸君:諸君今天在這地聽講的,有文學生,又有武學生。我今天到黃埔來講話,是暫時和黃埔的學生辭別。辭別的原因,就是因為我要到北京去。這回北京事變沒有發生以前的五六個月,便有幾位同志從北京來許多信,催我先到天津去等候,說不久他們便可在北京發起中央革命。籌畫這回事變的人數很少,真是本黨同志的不上十個人。他們的見解,以為本黨革命二十多年,總是不成功,就是辛亥年推翻滿清,成立民國,還不算是本黨的主張完全成功。推究此中原因,就是由於從前革命,都是在各省,效力很小,要在首都革命,那個效力才大。所以他們在二三年前,便在北京宣傳主義,佈置一切。到五六個月以前,便來了一個很詳細的報告,說進行的成績很好,軍人表同情的很多,應該集合各省有力的同志,在北京附近進行,祇要幾個月便可成功。當時各省有力的同志,都是在本省奮鬥,沒有人能夠到北京附近去進行;而且當時北京表面很安寧,一講到首都革命,在幾個月之後便可成功,真是沒有一個人敢信;就是我自己也看到很渺茫,也不敢相信。到江浙戰事發生之後,他們又來催促,要我趕快放棄廣東,到天津去等,說首都革命,很有把握,發動的時期,就在目前,這個時期,是千載一時的機會,萬不可失。如果就廣東的計畫,由韶關進兵,先得江西,再取武漢,然後才想方法去定北京,那是很迂緩、很艱難的;假若放棄廣東,一直到天律去發動一個中央革命,成功是很迅速很容易的。我在當時,以為要北京有事變發生,才可以去;如果放棄廣東的軍隊不用,先到天律去等候,恐怕空費時間,不大合算。所以約定他們,祇要北京有事變發生之後,我馬上便可以到北方去。並且一面把廣東的軍隊,集合到韶關,我也親自到韶關,督率各軍前進,收復江西,我們已經有了一部份的軍隊,進到萬安、吉安了。現在大家都知道,北京發生了事變,當這次事變最初發生的時候,很像一個中央革命。我們對於以前的情況不明瞭,現在就發生事變時候的情形而論,可以決定是我們同志的籌畫。但是最近中央的大力量,不是在革命黨之手,還是在一般官僚軍人之手。
拿這次變動的結果看,毫不能算是中央革命,這次變動毫沒有中央革命的希望;既是沒有中央革命的希望,我何以還要
國父全集五○六